陆小凤突然说出这种话自然不是空穴来风,事实上,昨晚他一夜未眠,高月关上门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睡不着了,十六岁的少年总是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和丰富的想象力。
他闭上眼,想的是,她出去干什么是不是她又对那个白衣少年一见钟情
就算一见钟情也不关他的事。
陆小凤翻了个身,又想,她想要做什么过几日便是名剑大会,她会不会是想替她的父亲,如今的陨星阁主争取一些赢面
想到这,陆小凤再也按捺不住,从床上一跃而起,轻手轻脚地跟在高月后面,看着她贿赂老鸨,装扮成妓丨女进了那位白衣公子的卧房,里面说话的声音不小,每一句话陆小凤都听得清清楚楚,不一会,她又衣衫不整地从窗户跳出来,暗自乔装改扮一番,伪装成一个身世可怜的少女,引那白衣公子前去救她。
陆小凤一路跟过去,看见白衣公子穿着单衣光着脚,将她从黑屋子里抱出来时满眼悲愤的模样,再联想到这一日她对自己的种种作为,陆小凤恍然了,他已经知道了“倪蝶”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江湖上常有这样一种骗子,她们不为钱,也不为名,通常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喜欢看别人为她痴狂,为她欲生欲死,从而获得精神上的满足。陆小凤虽然年纪不大,可也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七八年,像这样的人,他已见得多了。
倪蝶无疑就是这样的感情骗子
她先是易容成一个身世凄苦的妙龄美女,骗了那位白衣公子的感情,而后用计脱身,伪装一番又故技重施来骗自己
陆小凤狠狠攥拳,若非一路尾随,看清了这可恶的女人的真面目,自己或许真的就
自己是看清了,可那位白衣公子还被蒙在鼓里于是,陆小凤一大早就堵了白衣公子的门,把自己听到见到的通通都说给他听,果然,白衣公子听完之后足足愣了半天,一张脸变换了六七种颜色,倒也没多生气,只是蹙了蹙眉,道一句“难怪。”
原来他也已心有疑虑。
就这么,陆小凤知道了白衣公子的名字。
“西门吹雪。”
这实在是个特别的名字,陆小凤轻笑,看了眼他背着的剑“你也是为了饮血剑而来“
西门吹雪道“不,我是为了陨星阁。”他又问“你呢”
陆小凤傲然道“跟你一样。”
两个同样冷傲的少年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少年的天敌往往是一个跟他们很像的人,可这样的人,也极易成为朋友,因为他们有着同样的,独属于年轻人的意气。
凭心而为,凭意而行。
这时候的陆小凤除了有些乏累之外,心情还算不错,可当他看到高月坦然地进来的时候,那股险些被骗的火气又一股脑地冒出来。
他已决心要给这个无耻的女人一点颜色看看,他要拆穿她的骗局,他要她羞愧得从此不敢再行骗
他嗤笑,他怒骂,高月羞愧了吗并没有,非但没有羞愧,反而差点气炸了肺,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昨晚,你看见我乔装改扮了”
陆小凤冷哼。
高月道“你跟西门吹雪说,是我故意骗他,所以他今天才抛下我走了”
陆小凤哼都懒得哼,只对眼前这个女人的脸皮厚度感到惊讶。
高月的手在抖,甚至连头顶都几乎气冒了烟,气极之下,她甚至笑了出来。
为了不崩人设,跟任务目标相处时她简直耗尽了一辈子的耐心,穷尽了毕生的演技,受了太多不该受的委屈,为了忍耐这个煞笔,她一股火不知道憋回去多少次结果呢白忙了一遭不说,反倒搭了几十两金子
“陆小凤”
陆小凤冷声道“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高月微笑朝他招招手,陆小凤鬼使神差的上前一步,接着,一道诡异的残影薅住了他的脖领子,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重重地挨了一拳。
高月怒发冲冠大骂道“你个狗嚼舌头马屁股拿大鼎的欠登,金裸子沾了屎也往嘴里揉,呛了一肚子邪屁整取零存的放你妈呢你怎么不一头扎马桶里溺死呢你知不知道老子忍你很久了,我踏马一个大嘴巴子扇你六个自然面,大脖溜子旋你个玻璃体混浊,我今天不把你的脑积水顺着你脑门上俩窟窿眼揍出来,老子就踏马是你亲孙子”
高月一边揍一边骂,下手又黑又毒,陆小凤武功不弱,年纪轻轻就敢仗剑江湖,手底下也是有几分硬本事的,他的剑已出鞘,挥刺间如万点寒星划过夜空,年纪轻轻竟比那个以快剑出名的战天星快了不止十倍。
但是没有用,他快,高月更快
在陆小凤刺出第三剑的时候,高月就已擒住了他的手腕,陆小凤拧身,左手并两指直奔高月心脉,终究是慢了一步,他右手脉门已被扣住,用力一捏,陆小凤全是都软了下来,紧接着,高月顺势点住陆小凤胸口两处大穴。
制服之后,就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殴打。
陆小凤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赢,偏又很不服气,无比坚定地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是自己通过智慧和过人的观察力,英勇地揭露了对方的阴谋和伪装,以至于她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失态至此这场仗,是自己赢了
眼眶虽青,鼻梁虽歪,但正义长存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陆小凤这么想也没错,高月虽然暴躁,但这几十年来,他还是第一个以一己之力把她心态搞崩的能人。
十月初二,深秋,微雨。
天是白色的,纯白,绵密厚重的白云沉沉压下,细雨如丝,已渐渐有了冷意。